《血脈》教育了我
豐南職教中心教師 趙秀山
2016年5月26日上午,敬愛的宋安平老局長給我打來電話:
“秀山,孫守廷新出的書《血脈》,你讀過了嗎?”
“我從微信里知道了消息,但是我手里沒有書!
“我這兒有一本,我看完了,寫得很好。我給你送過去。”
“好。謝謝,謝謝!”
15分鐘以后,宋局長把書給我送到了學校傳達室。
從5月26日書到手,到7月10日全部讀完,我用了整整一個半月時間,其間因為工作上有緊急繁重的任務(wù)需要加班,停歇了兩次,也就是分三口氣讀完的,F(xiàn)在把收獲寫下來,向宋局長匯報。也希望能以書面形式同作者交流,這樣可以避免在不當?shù)臅r間去面談,給繁忙中的作者帶來不便。
我說《血脈》這本書教育了我,并非什么謙辭客套,而是老實的心里話,因為我身上有很多根深蒂固的偏見。
很誠實地講,當今年5月初我第一次從微信上看到《血脈》問世的消息時,不由地從鼻子里發(fā)出一聲只有我自己聽得見的“哼!”我心里說:“哼,又一個當官兒的出書了啊!這年頭兒出書難,又有‘三不難’——有權(quán)不難,有錢不難,有名不難!睍一眼沒看,先有一肚子的牢騷,這不是庸俗的臭毛病又是什么?
話又說回來,我的偏見除了源于自己的無知外,也有歷史原因。在我三十五年的生命中,至少趕上了十年中國官僚群體令百姓失望的日子。所以,我的仇官、仇富心理是代表一個不小的群體的。
因為事先對書的大致內(nèi)容有一小點兒了解,所以心下嘀咕:“當回官兒,可干了點兒事兒,還不大寫特寫?!”所以,雖然看到了宣傳這本書的消息,我也根本沒有讀一讀這本書的愿望。
我記得以前有一位老校長說過,一個人能讀一本書也得講求緣分。我就該著與《血脈》這本書有緣。原本不打算讀的書,我素來敬仰的宋局長竟親自給我送過來,并強力推薦我讀:
“寫得非常好,很值得一讀,我們一家子都讀了。我讀完還寫了幾句感想。你好好看看吧!
這下兒我不能不讀了。
接到書的第二天,也就是2016年5月27日,我被學校派到青島去開會。于是,作為一項作業(yè),我把書隨行李一起帶在了身邊。在動車上無聊,便將書取出,讀了起來。讀過幾頁便放不下了。以前,我在開動著的車上看完一則短信就會頭暈?zāi)垦#@次在車上連續(xù)看了四個多小時,竟沒有頭暈。幾次脖子僵硬,抬起頭來,向窗外望望,透過淚眼,窗外的景致一片模糊。
我一邊讀一邊設(shè)想著,拍成影視劇的話,這個地方應(yīng)該怎樣處理,整部影片最好怎樣開頭兒。把著夜壺撒尿,突然地動山搖,原著中有這樣的好鏡頭,改編影視劇的人就省事多了,影視劇直接這樣開頭兒,藝術(shù)性就極強,大雅若俗,非同凡響。
唐山地震與汶川地震交互來寫,銜接處了無痕跡,十分高明,這一寫法上的特色雖然后邊也偶有出現(xiàn),但主要集中在開篇不久的篇幅里。這也為改編和拍攝影視劇提供了極大的方便。
讀完1/3本的時候,我已經(jīng)為自己的“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而羞慚無地了。作者并沒有以自己為故事的中心,將其他人作為背景和陪襯來寫,恰恰相反,他更多的是將自己作為一個見證人和敘述者,有意退居幕后,卻極力把別人往前推。這本書的重點是在講述大家的故事,這不是一本個人的功德簿,而是豐南赴川抗震救災(zāi)一百多號人的英雄群像。
作者是用文筆加史筆寫就的這本書,既具有文筆的藝術(shù)性,又具有史筆的真實性。因而,這部書既有文學價值,又有史志價值。作者既是故事的講述者,又是故事中的人物,而首先是一個優(yōu)秀的講述者。他是帶著一種強大的使命感和責任感來講述這些故事的。說實話,這是一項繁重的勞動任務(wù),既有強度,又有難度,然而卻又十二分有必要來做。由誰來做?孫守廷隊長的確是最佳人選:涉事身份,筆墨功力,地震情結(jié),種種因素加于一身,使得他成為做這件事的最佳人選。這一點,孫守廷先生本人也是有清醒認識的。于是他將一肚子地震的故事訴諸筆端,一氣呵成,完成了這項宏偉的事業(yè)。為什么稱其“宏偉”?因為,至此他實現(xiàn)了由立德而立功而立言的圓滿。
我是唐山地震后五年,改革開放二三年出生的,我生命所經(jīng)歷的這三十多年,是中國思想界魚龍混雜的三十多年,改革開放泥石俱下,形勢復雜,思想激蕩,官員腐敗愈演愈烈。眼見耳聞種種黑暗腐朽的怪象亂象,使我對黨和政府曾有過灰心和失望。這三十年,是紅塵滾滾、物欲橫流的三十年,拜金、拜權(quán)、拜虛名成為為數(shù)不少人的價值觀。這三十年是信仰盡失,無所適從的三十年,人心不古,世風日下。位卑不敢忘憂國,我對中國人的前途命運憂心忡忡。
《血脈》以形象化的手段真實地集中展現(xiàn)了我們身邊人身上的血性、剛性、人性的光輝。赴川救災(zāi)人員,平時在工作和生活中,未必就是完美無缺的人,他們在性格上,也許有這樣那樣的缺點、缺陷,他們的身上也許各自有一些庸俗的小毛病,這并不稀奇。拿醫(yī)療救護分隊的20人來講,他們平時在單位也許有過追名逐利,也許有過勾心斗角,也許昨天他還在單位和同事鬧了意見,也許前天他在家里還和愛人吵過架。但在關(guān)鍵的時候,他們挺身而出了,他們放棄了安逸,選擇了赴難,也即放棄了平庸,選擇了崇高。
當這群人在抗災(zāi)前線吃泡面、啃餅干的時候,正有不計其數(shù)的官老爺在擺滿海味山珍的酒桌上推杯換盞。是什么力量促使這些人走上新的戰(zhàn)場去沖鋒陷陣呢?是信仰的力量。
“我時刻叮囑自己,不能沖動,不能蠻干,大家誰也不能出事。退一步說,如果萬一出事,那個人寧可是我,必須是我!薄綪144尾】
這是一種怎樣的擔當,一種怎樣的情懷?共產(chǎn)黨員,黨的干部都應(yīng)該如此,而真正做到了卻并不容易。
雖然由于河北某報社的某記者的粗疏,使我們無緣讀到孫守廷隊長在戰(zhàn)地匆匆寫下的《讓黨旗在廢墟上飄揚》一文,但讀了《血脈》一書,我們實實在在看到了黨旗如何在廢墟上飄揚。成立臨時黨支部,救援隊員火線入黨,以守廷同志為代表的黨員同志們在這樣的戰(zhàn)場上臨危不懼,出生入死的感人畫面,使我重燃了對黨和政府的信心。
對此,我們只有崇敬,別無選擇。面對崇高的人和事,能油然生出敬意,而不是肆意狐疑、歪曲,說三道四,指指點點,這應(yīng)該是為人的底線。
近些年,不知從哪個犄角旮旯刮過來一股虛無主義的陰風,質(zhì)疑英雄,質(zhì)疑歷史,很使一部分不會思考的人神魂顛倒、黑白不分。有人甚至說,當年毛主席把自己的兒子送到朝鮮戰(zhàn)場上,是去鍍金。那么說這話的人,你怎么不把自己的兒子送到槍林彈雨中去鍍鍍金呢?!
我記得2008年,也曾有人對自發(fā)去汶川抗震搶險的人用了鍍金這個詞兒。我希望這樣輕薄的人好好讀讀《血脈》,你看看什么叫余震,什么叫山體滑坡,什么叫走投無路,什么叫驚心動魄。即使地震過去三個月后的當年8月,作者二次赴川的時候,那盤山道上的驚險掉頭,讀之也令人脊背直冒涼風。說他們是去“鍍金”的人,你怎么不去隨時面臨天塌地陷、山崩地裂的地方鍍鍍金呢?!人哪,上秤約約都是一二百斤,可是精神境界卻有霄壤云泥之別!
我一直有這樣一個體會,讀完一個人寫的一本書,特別是講述作者親身經(jīng)歷的書,足抵與作者一二十年的現(xiàn)實交往。作者孫守廷先生,雖然做過將近六年我的父母官(1996年至2002年,他任我們大新莊鎮(zhèn)的黨委書記),但由于當時我還是學生,又是個“兩耳不聞窗外事”的書呆子,所以只知道孫守廷這個名字,至于他什么模樣,怎樣的性情,人品、官品如何,一概不知。
近五六年,常聽人提他的文筆十分了得,而我有幸讀到的只有兩篇小文兒,一篇是2011年11月我被借調(diào)到區(qū)政府辦公室綜合一科時,學過一篇他寫的部門總結(jié),文字洗練,層次清晰,另一篇是他為宋安平老局長的回憶錄《回望年輪》做的序,語言平易真誠,又不失淵雅的文氣。畢竟讀到的文字量太小,難盡其興。直到這次有機緣歷時一個半月,精讀了《血脈》,才得以真正領(lǐng)略他成熟老道的文筆。
他白描的功夫出神入化,只用“拿起大煙袋,在炕沿上用力敲了兩下……”聊聊數(shù)語,就將奶奶作為過去大家庭里家長的做派傳神寫照出來。將諸如“壓軸兒”這樣的地方土語融入文中,顯示了成熟弄筆人的自信。以前我總是主觀地認為,多年弄公文的人的文字質(zhì)木無文,不會好看。后來讀到一個評論家的話,他說,一個成熟的弄筆人常常擁有幾套筆墨,寫什么有什么范兒,寫公文是公文范兒,寫文藝是文藝范兒。初見這種觀點,我佩服得了不得?墒亲x了《血脈》,我又有了新的認識。
孫守廷先生寫公文多年,看《血脈》文藝處是真文藝,公文處是好公文,古文處又是絕佳的古文,然而卻全無一星半點兒的“范兒”。一切出于本色,發(fā)乎自然。讀文言處,雅而不酸,讀方言處,俗而不土。一切渾然天成,本色自然,令人叫絕。
書中有兩篇賦體文,頗見功力,我反復吟詠,愛不釋手。一篇是2010年7月28日,為悼念胞姐而作的《七•二八祭》【P114】,另一篇是正文結(jié)尾的那篇《戊子年記》【P273】。當今,能如此純熟駕馭文言的人實不多見,最可貴的是,文氣貫通,形式很好地為內(nèi)容服務(wù)。作者不是為轉(zhuǎn)而轉(zhuǎn),拿《七•二八祭》來講,實是對古人祭文的一種很好地繼承和發(fā)展,感情出乎天然,并無以辭害意處,堪與清代袁枚《祭妹文》媲美比肩。
至于《戊子年記》用文言寫就,愚以為是有些玄機在內(nèi)的。雖題為“戊子年記”,實則由戊子一年的種種遭際引逗出作者一生,特別是幾十年官場生涯的辛酸與無奈。這里面的許多話,倘直白道來,顧忌重重,選用文言恰恰發(fā)揮了它含蓄蘊藉的優(yōu)勢,達到既言己志,又免責難的兩全其美的效果,作者用心良苦,用筆良精。
合上書,我胡思亂想:倘若他當年出了閃失會怎樣呢?黨和人民會給予孫守廷同志至高無上的榮譽。全區(qū)、全市,乃至全省都會學習孫守廷烈士的先進事跡。然后呢?然后,守廷其人成為了古人,守廷其事成為了故事,其人,偶然會被人記起,其事,偶然會被人講起。再然后呢?再然后,這偶然便會越來越偶然,其人其事便會漸漸淡出人們的記憶。烈士得以永恒安靜地長眠,紅日東升西降,人們生活照常。
想到此,我不禁一聲長嘆:好在不是這樣的結(jié)局!八年之后的今天,由守廷同志這個最會講故事的故事中人來給大家詳細講述這段可歌可泣的動人故事。
每一個生命都需要表白,然而并不是每個生命都有盡情表白的能力和舞臺,守廷同志首先是幸運的,隨他出征的戰(zhàn)友們是幸運的,我們這些忠實的聽眾也都是幸運的。
皆大歡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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